第七章

6、风波
　　自从海边回来，我感觉生活变得精彩了，看着每个人的时候总是笑逐颜开，连平日听得厌烦的音乐也变得悦耳了，芷妍走进了我的生活中，而因为芷妍的关系，我彻底迷恋上了钢琴曲，于是我的手机音乐库里留存了许多钢琴曲，每当我听到《海边的祈祷》这首时，脑海中总是浮现在海边的时刻，虽然总觉得没有芷妍弹奏的动听，但是芷妍不可能时时在我身边啊。
　　我已经陷入了恋爱的迷局，有的时候花痴到影响工作的地步了，若不是洪涛总是提醒我要注意公私分开，我恐怕会沉迷进去，我太享受那种感受了。虽然我更正了工作态度，可是一有时间我还是会去找芷妍约会，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她家里听她的演奏。那台钢琴成了我们联络感情的最好的工具，她总是为我弹曲子，每次和她见面时我都感觉心花怒放，然而她也总是提醒我不要忽略工作，为了我安心工作，她会经常来诊所陪我，不知内情的人会以为我们的诊所多了一个美丽的护士呢。
　　我真的非常爱芷妍，不完全是因为她美丽，更多的是因为她肯为我着想，让我感受到温暖，她在我心里是完美无缺的。美好的时间总是很快度过，转眼间初秋已至，在这个清爽的季节里老曲和李馨的婚礼即将举行，看着那幸福的一对我甚至也在为我和芷妍做打算，我每个月大约有三千元左右的收入，这三年零星积攒下三万多元的存款，这点钱想举办婚礼还真是难事，更不用说买房子了，光是装修费就是一大笔，照这个状况我还得等好几年才能和芷妍举办婚礼。我不得不努力工作了，为了增加额外收入我每晚埋头写文章，找各种报刊投稿，希望能得些稿酬补贴一下生活费。可是我这个不入流的作家投的许多稿件都杳无音信，偶尔会在某个角落登一篇，可也只有十几块的稿费，简直微不足道。现实和理想果然有差距，有时我会为这些事叹气。
　　为了办好老曲和李馨的婚礼，我们这些人想尽了办法，帮他们选地点，谈价钱，连房子装修都是阿文出主意，我们做参谋，为了这些我有一阵子没和芷妍约会了。
　　那个日子终于来临了。在一家中档酒店门前，充气门上印着曲鹏飞先生、李馨小姐结婚庆典，尽管档次不高，但酒店的空间很大，来了很多亲友，婚礼的气氛很好。李晔为她姐姐充当伴娘，穿着新郎礼服的老曲携着穿着白色的婚纱的李馨走过花瓣雨，看着他们在红地毯上走过，我心里真的好羡慕。接下来的场面就热闹非凡，他们给亲戚敬完酒后，几个死党想着办法出花招刁难他们，每完成一个节目后他们就会收到一个红包，而他们为了拿红包也是受了不少累，芷妍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老曲发誓会爱李馨一辈子。老曲照做了，芷妍给过红包后又悄悄拉过李馨对她耳语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后，芷妍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项链盒，芷妍取出项链，项链夺目的光芒立即让在场的人惊呆了，那是一条做工细致而奢华的白金项链，项链上的白金十字项坠足有40克重，而且上面还镶着一只约有2克拉的钻石，李馨对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搞得不知所措，在场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条项链。芷妍轻轻的为李馨戴上，项坠上的钻石闪闪发光，使李馨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李馨轻轻抚摸着似乎不敢相信这条项链已经属于自己了。她有些想推辞，芷妍看出了她的心事，拉住李馨的手，轻轻放在项链上示意她收下，为了避免在婚礼上出现争执，李馨会意的收下了，可大家的心情再也没有那么简单了，尽管还是乐哈哈，可他们再看芷妍时却用另一种不一样的神色去看待。
　　此刻我相信我一开始的感觉是对的，她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一阶层。婚礼结束了，我和芷妍漫步在街头，虽然我很想问她那么贵重的礼物从何而来，但我不忍打破她愉悦的心情，因为她看起来很高兴，也许看过老曲夫妇的婚礼后她也在憧憬自己的未来。我想我即使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我所不知的她的过去正是她潜藏在心底的秘密。
　　一串昂贵的项链惊醒了甜蜜的梦，回家后我一头扎在床上开始真正的分析芷妍，她究竟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会演奏钢琴曲，会唱歌跳舞，尽管她穿着很朴素，但是贵重的钢琴、水晶书架还有随手赠送出去一条华贵的项链怎么解释？我只了解她的现在，而她的过去，她的家庭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所有人都诧异我为什么不去问，我只是吱唔着掩饰过去，因为我感觉得到如果提起那些会给她带来痛苦，任何能够让她痛苦的事我都不会去做。大都只注重她的外表，美貌、气质、举止。这些无疑不令人心动，她现在在麦当劳工作，用微薄的工资养活自己，可以前呢？经历了这件事我想所有人都会明白她一定有不平凡的过去。从气质养成上看她一定出身于高贵的家庭，她真的是离家出走吗？不像，我想谁也不会带着钢琴出走。我想她身上一定没有钱，我相信她对我讲的每一句话，一百元钱让她明白能干多少事，足证她确实穷困过，现在她也不再打出租车了，去哪都是坐公共汽车，而且在这个手机成为人手必备物品的时代，她居然不买，可见她现在的经济条件很糟。如果把那么贵重的项链卖了还能换一笔不菲的钱，可是她居然轻易的拿出来送人。一时间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她的家庭到底是怎么个样子，我甚至想到父母双亡家庭负债之类的事，真是越来越乱了。
　　就在前些天我还在算计我何时能结婚，可现在我不敢再想了，我想我们之间热恋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时间思考现实问题，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再多加了解之后再考虑别的事吧。
　　然而芷妍并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在她看来别人结婚送礼物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还照常给我打电话，照常在我值夜班时过来陪我，有时就睡在诊所。我会把诊所唯一的床让出来，自己在靠椅上睡一夜，有的时候真恨不得动些坏念头，可是她就像天使一样，让我无法下手。随着时间的推移项链事件的影响渐渐淡了，彼此间不是还相互爱着吗？这就足够了，何必为那么多过去的事伤神。芷妍的行动也让大家打消了疑虑，照就把她当朋友，我们圈子里又多了一位女性。
　　深秋已至，夜晚已经让人感到寒冷，又轮到我值守，我像平常一样听着音乐翻看报纸，如果有病人夜诊我会照应一下，不过此时很安静，只是外面的风很不平静，秋风扫着落叶哗啦啦作响。我没想到芷妍会不约自来，她的长发已被风刮乱，可她却紧紧抱着怀中的一盒生日蛋糕，正在我诧异时，她却微笑着对我说：“生日快乐！”我赶忙看了看日历，真是粗心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不过芷妍却为我想着，想到这儿我心里感到很温暖，为了好好和芷妍庆祝一下我的28岁生日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瓶红酒和一些即食食品。
　　“谢谢你能记着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忘了。”我不好意思的说。
　　“我应该为你想着，这是我和你恋爱后的第一个生日。”她温文而雅的说。
　　这是幸福的感觉吗？说不清，不过我现在真的感到很幸福，能有这样一位知心体贴的女友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们打开酒，芷妍放响了生日快乐歌，看来她准备得很充分，她很热心的指导我喝红酒时的注意事项，应该配什么菜，能和什么一起调剂，怎样通过红酒的澄色和口感辨认出好坏。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好奇的问。
　　她突然不语，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音乐还在响，可气氛却沉闷了下来，过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又挤出笑颜说：“还是不要问了，我想说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没想到这普通的一句问话也能刺激到她心底的伤痛，看来但凡涉及到她的过都会给她带来伤害，好半天我们才调和好气氛，话题又回到我生日上来，她问了我许多问题，包括我的家庭、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往事，我都一一作答，可我不能去反问她，这一切都是她的秘密。
　　正在我们谈笑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后悔怎么没关机，细看来电显示，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难道是洪涛他们把我的号码告诉病人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尽管我很不情愿，但还是接了，作为一个医生我是不能拒绝工作的。
　　“喂！腾飞吗？”
　　这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的心像被电击了一样，红酒带来的微微醉意顿时消失，我激动得猛然站起：“是你？”
　　“生日快乐！”
　　我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对方是晓雪，她怎么会想起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我都感到陌生了，忘了告诉你，我换电话了，前一部丢掉了，你找不到我也很心急吧！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外地，我想反正也见不了面，所以就没和你联系，真对不起。”
　　她的语气很自然，难道她真的没收到我宣布分手的留言？为何她还要缠着我？恐怕她这次又用丢手机的方式敷衍我，这次我不管了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她任何理由也不可能让我回心转意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算了，我马上就到你那儿去。”
　　“喂！你不知道我在哪？”
　　“我问过洪涛了，他说你在诊所，现在我已经到你门口了，不说了见面聊。”
　　“喂。”她挂线了，我连忙赶往门口，一辆出租车嘎然停在诊所门前，晓雪从车里走出来，面对芷妍在场我不知如何是好。
　　“砰！”晓雪重重地关上车门向我走来，今天的她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她化了妆，打过渚喱水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处闪闪发亮，睫毛修理得卷曲上翘，淡蓝色的眼影，粉红色的口红，穿着也很女性化，紧束腰身的红色短套裙，腿脚上是肉色厚丝袜和高筒皮靴，不仅如此，身上还戴着许多白金饰品，这些饰品释放着光泽，把她包裹得格外闪亮。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芷妍已经来到我身后，女性的直觉使她感受到了敌意，芷妍的气质压过了她一身的珠宝，她也因为芷妍的美丽感到形秽。她们的目光对视了好久。晓雪的敌意战胜了她心头的震撼，她鼓起勇气，大步走近我，听着她皮靴嘎嘎的响声我觉得那么刺耳，晓雪走过芷妍身旁时恶狠狠地瞪了芷妍一眼。有了这个信号再单纯的人也该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这种充满敌意的场面是芷妍没有经历过的，她怯生生的对我说：“如果你们有事我还是先走吧！”
　　我拉住她的手说：“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你在这里做见证。”
　　她还在犹豫，我不由分说拉着她进了诊所，今天就算她说得再好我也不会心软，是该做彻底了结的时候了。
　　晓雪扫视着还未吃完的食物轻轻一笑说：“看来你的生日晚宴准备得不错。”
　　我没有回答她。
　　“我们已经陌生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请坐也不对我说了？”晓雪看着我说。
　　上次她来时我请她坐一会儿都不肯，现在来又有什么用，我依旧不语，默默的递给她一把椅子，她很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略带伤感的说：“看来我错了，我太过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整天投入到工作中而疏乎了你，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致于把你让给了别人。”
　　“你终于肯跟我谈感情了？你又何时真正读懂过我的心？面对你我只有伤感，是你把我逼到分手的地步的。”
　　“等等！我们还没正式分手吧！”
　　“还记得初春那晚我约你吗？你死活都不肯出来。可不管你来不来分手的结局都已经定下了。”
　　“那晚？那晚。我喝醉了，手机也在那天丢的，本来第二天我想向你解释的，可偏偏第二天我出差，回来后又有许多工作，就把感情放在一边了，谁想到你会与我分手？”她居然流下了眼泪？不可思议，这还是我破天荒第一次看她流泪，可此时连眼泪也打动不了我受伤的心，这巨大的伤痛折磨我太久了，这几个月里有芷妍陪在我身边使我渐渐淡忘了伤痛，可今天我的心又痛了起来，这就是每次看见晓雪的感觉，她只能给我带来伤痛。
　　她流着泪接着说：“我拼死拼活的工作就是为了我们结婚后能有一个好的经济基础，你一点也不理解吗？”
　　“这或许是你的心里话，可心伤了还要钱有什么用？你已经伤我七年了，我不想再伤下去了。”
　　“你以为受伤的只有你？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第一次分手时我受伤的样子你有没有见过？”她说到这情绪很激动，我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可我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是吗？你不觉得今天你穿得太漂亮了吗？过去为什么一次也没有？你有几年没给我过生日了？连问候的电话也没有打过一个，现在才想起来吗？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哪怕有一点点表示恐怕我们早就结婚了，可是你不肯。你一次又一次以工作的理由拒绝我，有些话让我实在无法相信，分手的决心我早就下定了，只是一直未与你说而已，也没有机会对你说。”
　　“可是我们恋爱整整七年，七年里我没有和任何男人有牵挂，我会拒绝每一个追求我的男人，就因为你说你疯狂的爱我，你这样对我不是太残忍了吗？”
　　“是的，我们恋爱七年了，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三个月吧！连电话都少得可怜，我打的电话有时你连接都不接就挂掉，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回避我，难道你每天抽一刻钟和我说说话就这么难吗？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需要身边有爱，而不是苦苦的思恋。”
　　“你真的一点留恋也没有了吗？”她试图把我拉进回忆“当然不会！伤痕已经在心底，那是挥之不去的，别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论了，我们还是当朋友吧。”我叹着气说。
　　“你在戏弄我吗？”
　　“不！我只不过照搬了你的话，从前你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还记着。”
　　晓雪看了芷妍一眼凝起眉头说：“说白了你是为了她吧！”
　　“如果你看到我的朋友们庆祝我与你分手的场面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他们早把我们之间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便插嘴罢了。晓雪不要怨恨放在别人身上，好好总结一下自己，以后不要犯类似错误了，即使你是真心的也不能无故去伤害别人，以后多给自己的感情留点时间，请你记住这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
　　她擦干了眼泪叹着气说：“腾飞，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挽回不了你的心，我恐怕没有以后了，这么长时间的恋爱对我的伤害太大了，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阴影，我决定在工作中寻找解脱，我会终身不嫁的。”她抓起桌上的酒杯把残留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低着头说：“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不下。”
　　或许我该开导开导她，但此时是白费力气，我相信时间会改变她的想法的。我没再说什么，目送她离去。
　　诊所里静了下来，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彻底结束了，这下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我静静看着芷妍，尴尬的笑笑说：“对不起！我不该向你隐瞒这件事的。”
　　她默默的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我又接着说到：“其实。”
　　她伸出食指轻轻放在我的嘴唇上：“嘘——什么也不要说，我对你隐瞒的要更多，我不会去过问你心中的伤痛，只要你不是为了我而跟别人分手就好。”
　　“当然！”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是的，我爱你！”
　　芷妍的脸上又浮现出天使般的微笑，望着她可人的脸，我不禁轻轻的吻了她，那是我第一次吻她的嘴唇，尽管很短暂，但那美好的感觉战胜了心头所有的伤痛。爱的力量总是大过恨的力量，现在我深信这一点。
　　晓雪的到来为我和芷妍之间造成了小小的风波，可正因为她的到来你我更深的了解到芷妍对我有多重要，就算晓雪说的话都出自真心，那也是无法和芷妍相比的，我已经投入到新的爱情中，而且深深的。